• 分享
  • 评论(0)
  • 点赞(0)
  • 收藏(0)

索·恩新书 | 《马克斯·韦伯:跨越时代的人生》

作者:[德]于尔根·考伯(Jürgen Kaube)

来源:《马克斯·韦伯:跨越时代的人生》

发布时间 2020-12-15 11:09   浏览量 889

  • 分享
  • 评论(0)
  • 点赞(0)
  • 收藏(0)


1608001665786702.jpg

微信图片_20201215110707.jpg

 为什么马克斯•韦伯应当引起我们的兴趣? 


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曾说,人是“两个世界的市民”。康德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我们人是自由自在的,同时也是身不由己的。在一个世界中,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在另一个世界中,我们的行为则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诸如:不同的社会条件、各种欲望和自然的秉性等。不过,两种世界的市民也可以是历史意义上的。比方说,在人们作为青少年的那个世界,未来似乎是属于“市民阶级”的,而在人们作为成年人走进的那个世界,“市民阶级”所面临的是他们误认为的自我毁灭。倘若有人认为“市民阶级”是历史上的伟大事物,那么,他就不可避免地要用强大和懦弱来描述它。此外,假如人们作为青少年成长的那个社会自我定义为民族国家以及自认为是基督教文化,而且20年之后,这个民族国家所面对的各种社会力量对它无所顾忌,基督教文化也仅成了一种微弱的回忆,这时便产生了人们感觉自己是两个世界市民的又一种可能。或者,我们以某种私人的日常生活为例:某人结婚成家的那一刻,不是这桩婚姻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庭,而是婚姻把业已存在的家庭继续传承下去。今天,我们或许会把这种情形称为“人为包办的婚姻”。夫妻的忠诚相守乃是天经地义;若是有人公然违反这一原则,那么她就会像艾菲·布利斯特(Effi Briest)和爱玛·包法利(Emma Bovary)一样有要求载入文学史册的权利。于是,若干年后,这位在如此状况下结婚成家的人不仅走进了一个出轨行为随时可能发生以及某些人甚至将充分享受性爱的需求上升到宣言和纲领高度的世界,而且走进了一个将自己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或是使之破裂的世界。


身为法学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马克斯·韦伯就是这样一个“两个世界的市民”。他生活在1864年至1920年间,是他那代人中知识最为渊博的学者,而且是新教主义、普鲁士和家境地位非同寻常的市民阶级精英中的翘楚。在他生命结束的时候,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沧桑巨变。而且,他还给后世留下了数量巨大的著作文献,特别是他未完成的手稿、数十篇科学论文、未发表的文章、公开的讲演以及写作计划等。很多人认为,他是社会学这门学科的缔造者之一。但是,他在与他人共同创建了社会学学会之后,自己很快又退了出来。在许多人看来,“理性”“价值中立”“去魔法化的世界”等词语与他博古通今的科学研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和声名显赫的政治思想家。他希望在民主制度的顶端出现一个有超凡魅力的领袖人物,并且默默地企盼着在现代社会的夜晚“古老神明的复归”。这两种描述都符合韦伯本人的情况。他生活在民族国家和它的危机的时代,与此同时,他还生活在历史主义的学者群体、各种美学先锋派思潮、工业初创时代和政治极端主义的世界里。


马克斯·韦伯生于1864年。这一年,路德维希二世(Ludwig II.)登基成为巴伐利亚国王;雅克·奥芬巴赫(Jacques Offenbach)在巴黎上演了他的轻歌剧《美丽的海伦》(Schone Helena );在卡尔·马克思的领导下,第一国际在伦敦成立;美国的南北战争鏖战正酣,联盟国一方成功地进行了军事史上的第一次潜艇攻击;“消耗战”一词首度出现;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发表了他的《地心历险记》(Reise zum Mittelpunkt der Erde);教宗庇护九世(Pius IX)在他的《忧虑之至》(Quanta Cura)通谕中对宗教自由和政教分离加以挞伐,并以《谬论要录》(Syllabus Errorum)作为补充附件,将言论自由、泛神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自由主义和冷漠无情皆称为无端的谬论邪说;在日本,正在推行的明治维新想要重新恢复昔日的天皇制度,结束武士阶级的统治,并最终使日本西方化。


1920年,马克斯·韦伯去世。这一年,《凡尔赛和约》开始生效;一个月后,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NSDAP)在慕尼黑的王宫啤酒馆成立;在所谓的卡普政变(Kapp-Putsch)中,民族主义保守派势力企图推翻柏林的帝国政府;罗伯特·维恩(Robert Wiene的《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Das Kabinett des Dr. Caligari)在影院上映;第一部由安德烈·布勒东(Andre Breton)和菲利普·苏波(Philippe Soupault)创作的超现实主义作品《磁场》(Die magnetischen Felder)在巴黎出版发行;最早的几家私人电台开始广播;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rancisScott Fitzgerald)完成了他的第一部小说;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发表了他的关于性欲和性压抑的论文《超越快乐原则》(Jenseits des Lustprinzips);第四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举行;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首次采用他终生未放弃的几何形体派风格作画;葛丽泰·嘉宝(Greta Garbo)刚刚涉足电影界;列宁发表了《赶上和超越资本主义》(Den Kapitalismus einholen und uberholen)的演讲。

¨

上述这些并非刻意列出的与马克斯·韦伯生平年代相关的事件,形象地展示了韦伯所生活时代的特点。这个时代无可争议的特点是:世界还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其中所发生的一切,我们今天不仅将其称为“全球化”,而且还错误地认为,这些都是全新的事物。工业资本主义正经历它发展的高峰期,电报、没有风帆的蒸汽轮船和电的使用等技术发明扩展了人们的空间和时间概念。很快,地图上只剩下了南极和北极地区两个“空白点”。影响巨大的意识形态——自然主义、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正在形成,技术的乌托邦思想纷纷登场,同时代的人亲身经历了美利坚合众国和苏维埃政权的兴起。与群众民主、划分为不同学科的科学研究以及教会的世俗化一道,资本主义表现为改变世界面貌的一种翻天覆地的力量。与此同时,各种五花八门的社会实验方法和文人墨客的所谓“项目方略”也试图另辟蹊径,逃避世界。一些未知其名和各自为政的帮派势力推动社会变革的车轮不断前进,从而在许多人那里唤起了采用暴力手段重新驾驭历史的欲望。


在马克斯·韦伯出生和去世的这段时间里,德国——韦伯对德国社会做了大量的深入思考——对这些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变化起到了特殊的作用。韦伯出生之时,大约3700万人生活在这块若干年后名曰德意志帝国的土地上,其中三分之二居住在人口低于2000的村镇里,居住在10万人以下城市中的老百姓甚至不到200万人。当他去世之时,德国尽管在世界大战中遭受了人口损失,并且被西班牙流感夺走了许多生命,东部和西部的大片领土割让给了波兰和法国,人口却增加到了6200万。其中,有1500多万人生活在大城市,仅有三分之一生活在人口低于2000的村镇中。1864年,若以美元计算,德国全国的工业产值是4.92亿美元(英国为11.2亿美元),到了韦伯的名著《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Die protestantische Ethik und der Geist des Kapilalismus )发表的1905年,德国工业产值达到了24.8亿美元(英国为28.5亿美元)。通过比较即可发现,这些年中德国的发展何其迅速,并且后来居上,成了一马当先的工业革命国家。在韦伯出生之年,普鲁士20 岁至24 岁的年轻人上大学的比例是0.5%,在他去世之年,这个数字翻了4倍:1864年的大学生人数约为7000人,韦伯入学时,人数不到18000人,当他去世时,人数已达63000人。


除此之外,在1864年至1920年间,德国经历了一系列重大的政治和法律变革。以自由主义议员占多数的普鲁士议会从1859年起同国王的内阁发生了一场关于普鲁士宪法的冲突,双方中的哪一方拥有预算权和对军队的拨款权乃是争议的焦点。这场危机期间,1862年被任命为普鲁士首相的奥托·冯·俾斯麦(OttovonBismarck)从此便将这项权力牢牢抓在手中;虽然普鲁士原本是一个君主立宪政体,但是,不少人都将俾斯麦看成那个年代真正的一国之君。在他的领导下,“北德意志邦联”于1867年建立,在巴登、巴伐利亚、黑森和符腾堡邦国加盟之后,德意志帝国于1871 年宣告成立。1900年,《民法典》(Das burgerliche Gesetzbuch)颁布生效。1918年11月德意志帝国土崩瓦解之后,德国的一些地方出现了苏维埃共和国,在柏林建立了议会民主制。第二年,国民议会的议员们在安静悠闲的小城魏玛通过了新宪法。


对于弄懂这个沧桑巨变的时代,马克斯·韦伯的生平和著述有着解惑释疑的启发性意义,因为他几乎对所有这些事件和变化过程都做过分析研究。正如他参与过对德国工业化问题的探讨一样,他也参加过对俾斯麦所推行政策后果的论辩。韦伯就德国的世界大国地位进行过广泛思考,并且从新教主义立场出发,积极致力于对“社会问题”的探究。他认真思考了股票交易所是仅利于金融投机还是对现代货币经济亦有作用的问题,投身于普鲁士国家和天主教会之间的“文化斗争”之中(最后站到了新教主义一边)。对外,他要求德国奉行一种帝国主义的策略;对内,他则要求实行自由主义的政治。他不仅对社会主义的兴起表达自己的看法,而且也对俄国革命、“情爱主义运动”、争取妇女权利的斗争、人种理论和大众媒体等发表自己的见解。


在同时代的学者中,马克斯·韦伯不同于他人的特殊之处在于,他自己——我们必须这样说——以无比巨大的热忱和旺盛的精力对他所生活时代的那个社会进行分析阐述。在此期间,他全面了解研究了属于那个时代的一系列文化范畴。他出生在一个民族自由主义气氛浓厚的家庭,大学期间在各种学生社团里磨炼自己。他不但是一个咄咄逼人的沙文主义者,而且对“典型的德国东西”既爱又恨。他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工作干劲一头扎进对各种资料的研究当中,撰写调查报告的工作量之大,超出人们的想象。他与那个时代的每一个重要的政治和学术运动及其代表人物均有接触。由于性欲问题的折磨和劳累过度,他患上了所有类型的“神经疾病”[这种“神经疾病”属于1900年前后的“时代诊断(Zeitdiagnose)”的一部分]。而且,作为一名康复病人,他变成了一个长年累月在欧洲各地休养并且远涉重洋赴美国云游的旅行者。虽然他对“文学家”不屑一顾,但很早就开始关注那个时代的文坛先锋派,并与我行我素的文学艺术流派有着各种交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他像许多人一样成了担起魏玛共和国未来希望的人物。他不仅参与了魏玛共和国宪法的讨论,而且还参加了巴黎《凡尔赛和约》的谈判。


韦伯是他那个时代最名闻遐迩的德国社会学家,同时也是一个生前只出版过两本著作和他的博士论文及教授资格论文的作者。他的主要著作《经济与社会》(Wirtschaft und Gesellschaft)在他去世后才印刷出版(因此有人怀疑他并没有将此书列为主要的著作计划)。几乎他谈论过的所有事物,都受到人们的赞赏或质疑:他的著作《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自问世以来在学者中引发的争论从未间断过。就勤奋工作、治学风格和爱做脚注而言,马克斯·韦伯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学者,并且是一个“愤怒的居民”——对他的同时代人一贯脾气火爆,吵架成癖,居高临下。


讲述马克斯·韦伯的生平和思想是一件非常值得去做的事情,因为,这里所述及的不仅是一个起伏跌宕、非同寻常的人物生平,而且,所论及的思想也是韦伯用来对那些依然缠绕着我们的问题做出回答的思想。“在摩登时代,特别是在当前的最新时代中,似乎有一种紧张和期待的感觉以及一种无以摆脱的急迫感贯穿其间,像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即将来临一般。”这是韦伯的同事格奥尔格·西美尔(Georg Simmel)于1900年正当他和韦伯所生活的两个时代交替之际所写的一句话。其时,很多人认为,19世纪最后三分之一世纪的现状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了。回首观之,这种感觉不仅表现为一种沉闷压抑和可以得到解释的感觉,而且表现为一种即将变为现实的预言:等待着西美尔及其同时代人的,是两次世界大战和世界的两次毁灭。“英雄的摩登时代”——海因茨·迪特·基特施泰纳(Heinz Dieter Kittsteiner)语——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值此之时,知识分子和政治家们都认为,一百多年以来,世界历史偏离了人间正道,误入了穷途末路。于是,他们摩拳擦掌,意欲通过英勇的抗争将其彻底改变。这正是西美尔所述及的人们这一感觉的非同寻常之处:当一个持续变革和不断更新的时代结束之时,在许多人那里产生的不是要去弄懂这个陌生时代的内心需求,而是怀抱着一种希望: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即某种可以揭示所有这些变革意义的伟大事物还未正式出现。


对此,马克斯·韦伯曾经在对威廉二世国王的政策进行评论时,将这种同样的感觉做了另外一番描述:“人们的感觉像是坐在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里,对前方道岔的选择正确与否,心存疑虑,忐忑不安。”谁若是坐在这样一列火车里,那么对他来说,前方道岔的选择和懂得择路而行的重要性就成了一个首要的任务。面对无法理解的历史进程,许多人在思想上意志消沉,心灰意冷。而正是在这个时代,韦伯不随波逐流,始终力图不放弃自己的思考:如何对社会生活进行描述,而不受某种意识形态或是轻率的时代诊断结论的左右?我们今天已经无法再去重复韦伯对他所经历的时代危机做的那些回答。但是,倘若通过一部学术性的人物传记能够就一些关于韦伯的著述及其生平的问题,亦即关于生活中的问题以及对社会进行描述的问题获得某些启发性的东西,那么,这部传记就算达到了它的目的。


摘自《马克斯·韦伯:跨越时代的人生》导言部分


— — —



1608001720913583.jpg


马克斯·韦伯:跨越时代的人生

[德]于尔根·考伯(Jürgen Kaube) 著

吴宁 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索·恩

2020年11月出版


他不仅属于现代历史上最有影响的思想家之列,而且也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德国精神领域中最令人捉摸不定、最充满矛盾的伟大人物之一。作为社会学家、国民经济学家、历史学家和法学家,韦伯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究竟是什么影响了他,又是什么给他以动力呢?于尔根·考伯对这个非同寻常、时常处在筋疲力尽边缘的人生进行了探究(在韦伯一生中,许多事情似乎至今依然扑朔迷离),并针对德意志帝国、第一次世界大战和魏玛共和国之间的巨变时代,为读者勾画了一幅引人入胜的时代图景。



 关于作者 & 译者 


[德]于尔根·考伯(Jürgen Kaube),生于1962年,最初在德国比勒菲尔德大学等高校从事社会学的教学工作,1999年开始在《法兰克福汇报》担任编辑。从2008年起,负责该报的社会科学版面,2012年成为该报副刊的副主编。同年,他被《媒体杂志》(Medium Magazin)授予科学领域年度记者奖。2015年,于尔根·考伯成为《法兰克福汇报》的联合出版人。


吴宁,北京大学西语系日耳曼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获奥地利萨尔茨堡大学博士学位,曾任北京大学西语系德语专业讲师和奥地利萨尔茨堡大学中国中心高级讲师,现旅居奥地利萨尔茨堡。译有《西方通史:当前时代》、《德意志之魂》(合译)和《技术伦理学手册》。


 本书目录 


导  言 为什么马克斯•韦伯应当引起我们的兴趣

第一章 广大市民阶级的一员

第二章 童年和少年

第三章 柏林、自由主义和学术文化

第四章 在印第安人、极端基督徒和大兵中间

第五章 无限贸易公司和罗马地产交易市场

第六章 失意的港湾和激情的浪潮

第七章 农业工人、股票投机商和“缺乏政治意识的小市民”

第八章 “世界上神经最紧张的人” 

第九章 由禁欲主义走向世界主宰

第十章 易洛魁人的国家、腓特烈•威廉四世的裁缝和歌德情书的客观性

第十一章 既心灵相通又观点不同的人

第十二章 有志者,成英雄

第十三章 越过大西洋的社会旅行家

第十四章 绅士、罗特医生和种族问题

第十五章 世界级村庄和它的社交精神生活

第十六章 阿尔弗雷德、卡夫卡与国家机器

第十七章 满世界都在谈论性爱问题

第十八章 艾尔泽与生活乱七八糟的人

第十九章 音乐女神社会学、米娜和音高的差别

第二十章 一个情绪容易激动的人?

第二十一章 统治的时代、维恩-斯特凡修道院和作为军队组织的社会民主党

第二十二章 俄国、社会主义和有组织的社会

第二十三章 价值之神

第二十四章 因为什么而死与为了什么而死

第二十五章 世界观的大卖场

第二十六章 思想意识的大剧场

第二十七章 迟到的青年时代和血腥的假面舞会——马克斯•韦伯与苏维埃共和国

第二十八章 终结



©️本文版权归作者【先晓书院】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 分享
  • 评论(0)
  • 点赞(0)
  • 收藏(0)

发表评论

同步转发到广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