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童话么?| 思想会新书速递
作者:社科文献
来源:社科文献
发布时间 2021-07-06 浏览量 4295



今天的儿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由孤独主人公的形象为他提供的自信。


——《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


光良的成名曲《童话》有这样一句歌词: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然而童话真的都是骗人的嘛?你知道看似告诫小朋友不要有拖延症的《三只小猪》还涉及到现实世界中人生之路是遵循享乐原则和现实原则这一问题嘛?六一儿童节,让我们重新走进曾经熟悉的童话世界,看一看童话的心理意义和价值吧。


童话: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


民俗学家通过与该学科相关的方式去研究童话故事;语言学家和文学批评家从各自的出发点去探讨童话故事的意义。有意思的是,例如,有些人从小红帽(Little Red Riding Hood)被狼吞噬的母题中看到了黑夜吞噬白昼、月亮吞食太阳、寒冬取代了暖和的季节、神祇吞食了献祭的牺牲品等主题。尽管这些阐释很有意思,但对于想知道童话故事对儿童可能会产生什么意义的父母或教育者,它们似乎没有提供多少帮助,儿童的经历毕竟大大不同于根据与自然或天界神祇的关系对世界所作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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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


童话故事还富含宗教母题:许多《圣经》故事在性质上与童话故事十分相似。童话故事能在听故事者的头脑中引发有意识的和无意识的联想,这取决于他的基本参照系及个人的所思所虑。因此,信奉宗教的人们能在童话故事里发现许多笔者在这里没有提及的重要信息。


大多数童话故事肇始于宗教正是人们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的时期,因此,它们直接地或通过推断方式涉及宗教主题。《一千零一夜》(The Thousand and One Nights)的许多故事都涉及伊斯兰教。众多的西方童话故事都含有宗教内容;但在今天,这些故事大多被冷落了,不为广大公众所知,这是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些宗教主题已经不再引起普遍的和个人的有意义的联想。格林兄弟最美好动人的故事之一《圣母玛利亚的孩子》(Our Lady's Child)遭到冷遇就说明了这一点。它的开头与《亨塞尔和格莱特尔》(Hansel and Gretel)完全一样:“在一个大森林的边上,住着一个樵夫和他的妻子。”而且与《亨塞尔和格莱特尔》中出现的情况一样,这对夫妇穷困潦倒,再也无法养活他们自己和三岁的女儿。圣母玛利亚为这家人的贫困所打动,来到他们面前,提出由她来抚养这个小姑娘,随即把她带到天上去了。在十四岁以前,这个女孩在天上一直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与发生在一个与之相去甚远的故事《蓝胡子》(Bluebeard)中的情况相似,小女孩年满十四岁时,圣母玛利亚把能够打开十三道门的钥匙交付给她,她可以打开其中的十二道门,但绝不能打开第十三道门。但女孩没有抵挡住打开第十三道门的诱惑;事后她还说了谎话,结果圣母玛利亚不得不把她遣送回地上,还让她成为哑巴。女孩经受了痛苦的折磨,即将被烧死在火刑柱上。就在这最后时刻,由于她一心渴望忏悔自己的不端行为,她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并道出了心中的忏悔,圣母玛利亚也赐予她“终身的幸福”。这个故事的训戒在于:用来说谎的声音只能把我们引向毁灭,就像故事的女主人公一样,这种声音还是将它剥夺为好。然而,用来表达忏悔、坦承失败和陈述真理的声音将把我们从罪孽中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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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


格林兄弟的许多其他故事也含有宗教暗示或以此作为故事的开头。《返老还童》(The Old Man Made Young Again)开头就说:“当我主基督还在地上行走时,有一天晚上他和圣彼得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了下来·····. ”在另一个故事《穷人和富人》(The Poor Man and the Rich Man)里,上帝像其他任何童话故事的主人公一样走累了。这个故事开头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主基督还亲自在人间四处走动的时候,有一次在抵达一家小旅店之前,他就走累了,天也黑了。这时,他看见前面路上有两座相对而立的房子...... ”尽管童话故事的宗教因素非常重要,也很有吸引力,但它们不在本书的探讨目的和探讨范围之内,因此,我们不在这里进行考察。


尽管相对限定了本书的目的,即探讨为什么童话对帮助儿童处理成长与人格整合过程中的心理问题具有如此重要的意义,一些重大而必要的限定还是必须要承认的。


第一个局限在于这样一个事实:今天,只有很少一部分童话故事是家喻户晓的。如果能论及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童话故事,本书的大多数观点应当会得到更生动有力的阐述。但这些故事虽然在过去的年代曾流传一时,现在已鲜为人知,要论及它们就很有必要对它们进行重述,这会使本书显得十分庞杂。因此,本书决定集中探讨一些仍广为流传的童话故事,以此揭示它们的一些深层意义,以及这些意义怎样地与儿童的成长问题有关,怎样与我们理解自我和理解世界有关。本书的第二部分,与其说追求详尽无遗的面面俱到,倒不如说致力于较为详细地探究一些著名的最受喜爱的童话故事,从中寻求可能获得的意义和欢乐。


如果本书只集中探讨一两个故事,倒可能揭示童话故事的更多方面,但即使那样也无法全方位地穷尽它们的深度。就此而言,每个故事都富有许多层面的意义。哪个故事对于特定年龄的特定儿童最为重要,完全取决于他的心理发展阶段和当时对他最感紧迫的问题。在本书的写作中,集中探讨每个童话故事的中心意义似乎更为明智,但这也有忽略其他方面的不妥之处,对于某些儿童而言,那些方面对于他们正在竭力应对的问题可能更富有意义,更加重要。那么,这就是这种探讨方式的另一个无法避免的局限。


例如,在讨论《亨塞尔和格莱特尔》时,即使强调了他独自闯世界的时间已经到来,也强调了超越原始的口腔期迷恋的必要性(这以孩子们对姜饼房的迷恋为象征),孩子们仍然拼命抓住父母不松手。因此,这个童话故事似乎能为已经准备向世界迈出第一步的幼童提供最多的东西。这个故事体现他的忧虑,提供了解除这些忧虑、恐惧的信心和勇气,因为甚至以最夸张形式出现的忧虑-担心被吃掉-都证明是不可能实现的:孩子们最终取得了胜利,最具威胁性的敌人-女巫-被彻底击败。于是,这就提供了一个极好的例证:这个故事对大约四五岁的儿童具有最大的吸引力和价值,正是在这个年龄,童话故事开始产生有益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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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塞尔和格莱特尔》


但害怕被遗弃的分离忧虑,以及饥饿恐惧,包括口腔期的贪欲,并不限定于某个特定的发展阶段。这样的恐惧出现在所有年龄段的人们的无意识之中。因此,这个故事对年龄更大的孩子也有意义,可以向他们提供勇气。事实上,年龄更大的孩子会发现要有意识地承认自己害怕被父母遗弃,或者要面对自己的口腔期贪欲是相当困难的。那么让童话故事与他的无意识进行对话,呈现他的无意识焦虑,然后减轻那些焦虑,而且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这样就更加适宜了。


同一故事的其他方面的特征可向年龄更大的孩子提供非常必要的自信和引导。处于青春期早期的一个女孩被《亨塞尔和格莱特尔》迷住了。她从阅读和反复阅读中获得极大安慰,并由此尽情展开幻想。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受到比她稍大一点的哥哥的支配。在某种程度上,他给她提供引导,就像亨塞尔置放卵石引导妹妹和他回家一样。作为青春期的少女,这个女孩继续依赖哥哥;故事的这一特点令人感到宽慰。但与此同时,她也抵制哥哥的支配。那时,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她争取自立的斗争就围绕着亨塞尔这个人物展开了。故事通过她的无意识向她表明,跟随亨塞尔行动会让她倒退而不是前进;同样富有意义的是,虽然亨塞尔在故事开头是引领者,但最终却是格莱特尔击败了女巫,为兄妹俩赢得了自由和自立。长大成人后,作为女人的她开始认识到这个童话故事在她摆脱对哥哥的依赖中给她提供了极大帮助,因为故事使她确信,早期对哥哥的依赖不会与她后来的独立自强相冲突。这样,由于某种原因一个对童年的她富有意义的故事,由于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原因为处于青春期的她提供了引导。


《白雪公主》的中心母题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女在各个方面都超越了邪恶的继母,于是继母出于嫉妒,要排除她的独立的生存状态-这以继母千方百计将她置于死地作为象征。然而,对于一个特定的五岁孩子来说,这故事最深刻的意义已远离那些青春期出现的问题了。她的母亲疏远她,对她冷若冰霜,使她感到生活中没有任何指望。而这个故事使她确信自己用不着绝望。白雪公主遭到继母的背弃,但为男性所解救-开始是七个小矮人,随后是王子的到来。于是这个女孩没有因为遭到母亲的背弃而深感绝望,而是坚信自己会从男性那里获得解救。她相信“白雪公主”为她指明了道路,因而转向父亲,得到了父亲积极有益的回应。这个童话故事的幸福结局使这个女孩得以找到从生活困境中解脱出来的圆满方式,而正是她母亲的冷漠使她陷入了这种困境。由此可见,一个童话故事不仅对一个五岁的儿童,而且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有重要意义,虽然他们各自从中获得的意义可能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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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


在《莴苣少女》(Rapunzel)中,我们得知当莴苣少女长到十二岁时,女巫把她禁锢在自己的塔楼里。由此而论,她的故事同样是一个青春期少女的故事,一个嫉妒的母亲试图阻止女儿走向自立的故事;这是一个典型的出现在青春期的问题,当莴苣少女与王子结合时,这个问题便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而一个五岁的男孩从这个故事获取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信念。这个男孩的母亲整天都得上班,而且这个家里还没有父亲,当他得知一直照料他日间生活的祖母因为生了重病必须被送往医院时,他要求给他读莴苣少女的故事。在他生活中的这一困境时刻,这个故事对他具有两个重要的因素。首先,故事提供了一种摆脱所有危险的安全感(作为替代母亲的祖母使他处于那些危险之中);其次,在当时,这种想法对他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被看作是代表消极的自私行为,在特定的情况下能够产生最令人宽慰的意义。对于这个男孩,更为重要的是故事的另一个中心母题:莴苣少女通过自己的身体找到了逃离困境的方法-王子靠着她的长发攀爬到她塔楼上的房间里。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提供逃离困境的生命线,这使男孩确信,如果情况需要,他也同样会在自己身上找到确保安全的资源。这表明在童话故事里,即使主人公是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它也能够为一个小男孩提供许多意义,因为它以最富有想象力的形式,而且以间接隐含的方式涉及人的基本问题。


以上这些例子有助于消解我在此处集中讨论某个童话故事的主要母题而使读者产生的印象,这旨在表明,无论其主人公是什么年龄和什么性别,童话故事对于所有年龄段的孩子们-包括女孩和男孩,都具有重要的心理意义。孩子们之所以从童话故事中获得丰富的个人意义,是因为儿童在应对不同的问题时(在一个特定时期应对一个问题),这些故事推动了他的认同行为的变化。那位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在早些时候认同心甘情愿地跟随亨塞尔行动的格莱特尔,后来又认同战胜女巫的格莱特尔,这使她走向自立自强的成长更有收获,更加牢固。被关在坚固的塔楼中这一念头使小男孩首先获得了一种安全感,这使他在随后的时间里得以自豪地认识到,通过向他提供生命线的方式,他可以从自己的身体里找到一种更加可靠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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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们无法得知某个特定的童话故事对于某个特定的孩子在什么年龄最为重要,我们也就无法决定,在众多故事中选哪一个给他讲述,在什么特定的时期,以及为什么应当给他讲这个故事。只有儿童自己能做出决定,并通过故事在他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心中激发反响的情感强度显露出来。很自然的,做父母的开始会给孩子讲一个或朗读一个他们自己小时候或现在仍然喜欢的故事。如果孩子对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反应,这就意味着故事的母题或主题没有在他生活的这一时刻激起有意义的反应。那么,在下一个晚上最好给他讲另一个童话故事。很快,他就会表示出某个特定的故事对他十分重要,他对这个故事要么就是当即产生反应,要么就是要求给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这个故事。如果一切顺利,孩子对这个故事产生的热情会感染父母,于是这个故事对于父母也变得重要起来,哪怕没有任何别的理由,仅此一点就够了:这个故事对孩子具有重要的意味。最终便是这样的时刻:孩子从他所喜欢的故事中获得了所有能够从中发现的东西;或者,那些促使他对这个故事产生反应的问题已被其他问题所取代,这些新的问题在别的童话故事里找到了更好的表达。这样一来,他可能暂时失去对这个故事的兴趣,而更喜欢别的某个故事。在童话故事的讲述过程中,最好的做法就是紧随儿童的感受和反应。


即使做父母的准确地猜出了为什么他的孩子在情感上专注于某个特定的故事,也最好不要表露出来。幼童的最重要的体验和反应一般都是下意识的。他在达到更为成熟的年龄和认识之前,都是如此。去解释一个人的无意识思绪,把他希望保持在前意识的东西变成意识到的东西,无论怎样总是强加于人的。对儿童而言,情况尤其如此。为了儿童的健康成长,让他在决定显露自己的内心思想以前感到父母毫不知情,这就像让他感到父母和他欣赏同一个童话,在分享他的情感一样重要。如果家长表现出已经知道他的内心思想,就会防碍他向父母献出最珍贵的东西,即同父母分享他那时的私密情感。另外,由于父母总比孩子强大得多,他们的控制可能显得无所不能。如果家长似乎能够洞悉孩子的隐秘思想,知道他最为隐蔽的情感,甚至在孩子本人开始意识到它们之前就已察觉,那么家长的控制就会具有极强的破坏力。


此外,如果对孩子解释为什么童话故事对他具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就会损害童话故事的魅力,这种魅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故事使他感到兴奋。随着这种令人着迷的魔力的消失,童话故事帮助儿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全力解决难问题的潜力也就丧失了,而毫无疑问,正是这一问题使这个故事对他产生了意义。尽管成年人的解释显得合情合理,但却剥夺了儿童通过反复倾听和思考故事内容来感受并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成功应对困境的机会。我们成长,并发现生活中的意义和自身的安全感,是通过独自理解和解决个人遇到的问题,而不是通过别人向我们解释这些问题。


节选自《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


书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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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的魅力:

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


[美] 布鲁诺·贝特尔海姆(Bruno Bettelheim) 著 

舒伟 丁素萍 樊高月 译

2015年7月/79.00元


内容简介


本书是20世纪70年代发表的具有代表性的童话心理学研究成果,是世界儿童文学理论名著,在学术界产生广泛影响的同时,受到一般读者及广大父母的欢迎。作者认为童话以象征的语言传达出人类千百年来积累起来的经验和智慧,揭示了许多有关人生和人心的基本真理。他探讨了童话故事所蕴含的巨大潜力,因为“与儿童所能理解的任何其他类型的故事相比,从童话故事中我们能了解到更多的关于人类内心问题的信息,更多的正确解决他们在任何社会中的困境的办法”。


书籍目录


致 谢
导 论 努力寻求人生意义
  童话故事与生存困境
  童话: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

第一部 解开魔袋
生活源自内心的探究
《渔夫和吉尼》:童话与寓言的比较
童话与神话:乐观主义与悲观主义
《三只小猪》:享乐原则与现实原则
儿童需要魔力
替代性满足与意识识别
外化的重要性:幻想的人物与事件
变形转换:关于坏继母的幻想
给混乱带来秩序
《蜜蜂王后》:获取人格整合
《小弟弟和小姐姐》:统一我们的双重性
《水手辛巴德和脚夫辛巴德》:幻想与现实
《一千零一夜》的框架故事
兄弟俩的故事
《三种语言》:建立整合
《三片羽毛》:最小的孩子被看作小傻瓜
恋母情结的冲突与解决:穿盔甲的骑士与痛苦的女郎
畏惧幻想:为什么要禁忌童话故事?
借助幻想超越幼年期
《牧鹅少女》:获得自主
幻想·恢复·逃避·慰藉
怎样讲述童话故事

第二部 走进奇境
《亨塞尔和格莱特尔》
《小红帽》
《杰克与豆茎》
《白雪公主》里的嫉妒王后和俄狄浦斯神话
《白雪公主》
《金发少女和三只熊》
《睡美人》
《灰姑娘》


童话故事中的动物-新郎系列:走向成熟的斗争
《傻大胆学害怕》
物新郎
《雪里白和玫瑰红》
《青蛙王子》
《丘比特和普赛克》
《中魔的猪》
《蓝胡子》
《美女和野兽》

参考文献


策划:张思莹  

编辑:张思莹

审校:柳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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